向华年无奈地轻叹。

御斯年之所以会在深冬的季节选择户外和他谈，不过是觉得被他逼着将顾若夕扔在冷冰冰的监狱里，郁结难抒，借着见面的机会让他感同身受一下。

谁想算计御斯年，全部会被他算计回去。

面前冷静淡漠得仿佛谁也不会触动他心弦的男人，其实不过是个披着清冷外衣内里睚眦必报的小人。

“斯年，你不能再出错，议会方面已经有人开始带头抵制你，而霍维承对于劳动力调控的提议又太深入民心，他又十分擅长宣扬他亲民的形象，现在支持他的选票一直在升，我不希望我们多年的努力，因为一个女人而被毁掉。”

御斯年终是转过身，暗了眸色。

“这次的事情算我欠你一次。”御斯年顿了顿，目光里多了一抹严肃。

“断掉西城的外网我不追究，但是南窟监狱的事情一定要处理好，你在岛上如何养兵如何惩戒底下的人，只要不在国内的土地上，我自然无权过问，但是在南窟监狱的事情上，你有些过了。”

南窟监狱的事是霍维承一手操纵，霍家和御家抗衡多年，做出的牺牲也太多，霍维承作为霍家的接班人又怎么会放过攻击御斯年的机会。

其实暗地里处理掉几个人无所谓，只是不能被人抓住痛脚借题发挥。

向华年也难得寒下脸，要不是最近御斯年因为顾若夕做出来的事情都超过了他的想象，他也不会挪出时间特地来御苑见他。

“你我在权利的顶端周旋多年，你比我甚至更懂得，有些牺牲，是必要的。”

向华年和御斯年相识多年，当年他在国外的商战上被人暗中算计，当时身陷囹圄，恰巧被御斯年所救。两个人明里暗里较量了多次，才发现彼此的理想和抱负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，才会成为知己。

御斯年从接任御家的五年里，为他的上任提供了太多的助力，而他也希望能够在任期截止时将手中的权利交给一个真正强大的人。

他是天生的政客，而御斯年不仅仅是御家亲自挑选出来的接班人，更是天生的王者。

御斯年薄唇紧抿，月光下眸色幽深如空寂的星河，漫无边际。

对于向华年的劝告不置可否，“我的牺牲只在我能容忍的底线里。”

“斯年！”

“什么时候你竟然也学会了唠叨，果然是有了婚姻的男人。”

不远处的屋顶，高精准狙击枪正对准御斯年的眉心，眼看就要扣动扳机的手突然停顿住。

风冷从屋顶扫过天台，落雪也夹杂在北风中，刮得人的皮肤生疼。

纤细的手指停顿了片刻，产生极小晃动的枪管在其主人平稳了呼吸之后再次对准目标。

御斯年淡定地站在原地，只是抬手执起放在他面前的龙舌兰，给向华年倒了一杯，“彻底放弃钟芷了？”

谢特！

alice在心里咒骂，她被御斯年发现了！

明明应该变换位置，再寻找另一个隐蔽点或者直接放弃狙击离开，重新再找机会；身为一个杀手，不可以贪恋目标；这些最基础的经验她全部都懂，却硬生生趴在屋顶，不想动！

御斯年抛出的诱饵，太诱人，她太想知道她在那个男人心里的位置！

alice潜伏在屋顶的积雪中，精致的暗紫色旗袍和暗夜融为一体，她屏住呼吸，一动不动的等待着她想要知道的答案。

向华年略略拧眉，对于御斯年突然转移了谈话的方向有些不满，“我不是过来和你闲聊的。”

提到钟芷，向华年的脸色发沉，语调依然从容成沉稳，却明显带着警告，“管好你的人，我不希望她的生活被某些不相干的人打扰。”

姚政不该招惹她！

“还有你这段时间做过的事，我当你是郁结难抒无处发泄，但请到此为止。”

“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，大部分都是为了钟芷。”不是疑问，是肯定。

御斯年将手中的酒杯送至唇边，龙舌兰的滋味在舌尖辗转，眼角的余光扫过不远处盖着厚厚积雪的屋顶，月光下微微红色的反光他太过熟悉。

高精准狙击枪。

“你还在劝我不要在顾若夕的身上迷失了心性，但是我不过是给了alice一点警告，你就心疼了？”

整个屋顶有片刻的沉静。

许久之后，向华年才稳住心里的起伏，淡淡道，“我终是亏欠她太多。”

屋顶上，一块厚厚的积雪仿佛因为承受不住寒风的凛冽而从屋顶掉落。

“而且据我所知，是顾若夕坚持动用了小芷手里的媒体资源，小芷最开始的目标只是要攻击你，并不知道顾若夕会借机承认下毒的事。”

御斯年挑眉，“攻击我的罪名比较轻？我就能放任？”

“整个西城都知道你我的关系，她不过是为了给我找麻烦报复我抛弃了她！”向华年终是控制不住情绪，什么沉稳从容，什么理智和冷静，似乎在提到钟芷的时候就很难维持。

天台上安静至极，寒冷将人的呼吸都压抑住，只能听见微微浮动的风声。

“抱歉，我失态了。”向华年很快收敛了情绪。

御斯年没说话，只是又倒了一杯酒，淡黄色的酒液撞击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，声音消失后，修长的手指将酒杯递到了向华年的面前。

接过酒杯，向华年一饮而尽。

“她跟在我身边多年，我能走到今天除了你的助力，还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钟芷对我的支持。”

向华年的脸色变的凝重，“小芷的身份特殊，暗处想要对付我的势力不是忌惮于她的背景不敢出手，就是被她亲手处理掉。还有她在明处国际新闻主编的身份，也在媒体和公众面前帮我树立了不少正面的形象。”

向华年拿着酒杯的手变紧，“她不说，并不代表我不知道。可是我们两个人的身份，却注定不能在一起。”

“尚且不提我父亲和她母亲之间还有着婚姻关系，我身为一国总统娶一个暗擎里独当一面的四小姐，一个世界排名前三的杀手！”

闭上眼睛，向华年沉重地道，“我和她，不可能。”

屋顶上，偷听的女人终是被厚厚的积雪冻住了心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