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灿听从高松的安排，在陈家庄住下来后，非常地警觉。他派出了许多明岗暗哨，防备着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。

谁知到了半夜后，果真遭到了潘西武的袭击。不是他的岗哨发现得早，后果不堪设想。他指挥部队一个猛冲，摆脱了潘西武的团兵。

然而天亮一看，他们所处的位置还是太危险。于是，他赶紧带着队伍往芦花湖方向靠，以为能找到一个比较有利的地形。

潘西武的出现，令李灿对高松的身份产生了怀疑。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的吗？高松前脚一走，潘西武后脚就跟来了。还有这样巧的事吗？

李灿带着队伍，在芦花湖边的一个小山包上，隐伏了下来。

这个小山包上长满了茂密的荆树丛子。丛子里不断有野禽野鸟在跳跃着。

尤其是它地处的位置好。它一面临湖，南向有一条低洼的似堑壕般的地带，直通得很远。

西和北都渐次跌差，居高临下，可以鸟瞰蛮远。周围没有村庄，倒是个偏僻的地方。

李灿心想：“这真是她娘的，平原上硬是没有山里好！这么一个平常地方，在山里随处可见，可在这里却是打着灯笼也难寻。”

他在心里正要“唉”出声来，忽儿又“扑哧”一声笑了：

“它是扛着个绣花针要给我做这活，像寺院里的和尚一样，须先练好性呢！罢了，罢了，待会儿我就跑回山里去，好歹向铁英队长交割印绶，不在这里呆了。”

王芬在他的旁边，正好奇地盯视着他呢！她听别人说过啦，这李灿人忒凶：打仗凶，骂起人来凶，遇到不顺心的事儿发脾气也凶。

可是，打从昨晚儿，不，是从半山寺出发时开始，王芬可没看到李灿凶过。不但没凶过，他很多时间倒像个小孩子一样与别人打闹趣笑哩！

嘻嘻，现在又独个儿说起单口相声来了。岂不有意思？王芬在心里笑着。

意思是有哇，可是大家都感到饥肠辘辘了。不是吗？这整整一天一晚了，吃的东西还没沾牙呢，这又到哪儿去搞食物呢？还有，谁知后面又会碰上潘西武不会？那有什么！碰上了就干起来呗！

李灿什哩时候憋过这样的气？可是不行呵，没找着武铁匠，任什么情况都不明了，干起来会不会鲁莽啊？

“嗨，真他娘的！”李灿在心里凶道。没办法，他只好找来几个班长商量。

一班长郭昆山说：“我看要赶快向山里铁英队长报告，要他们早作防范。”他认定高松一定是潘西武派出的奸细。

四班长田春说：“我看没必要，铁英队长早有防备。高松并不知道我们是在那架山出来的，何况那是夜晚，他什么都没看清楚。”

二班长也说：“是啊！王春光在进千佛山前，就将高松的眼睛蒙上了，他看不清的。不然，铁英队长也不会轻易放他出来。”

李灿觉得大家说得都有理。于是决定，除了派人去探听消息，顺便弄点吃的，部队就只得在这里硬等了。

约摸上半晌的光景，派出去的战士回来了。出乎意料之外，那个高松也来了。

他们带来了一担吃食，有红薯，南瓜稀饭，还有一大盆香喷喷的大米饭。

菜是辣椒炒肉片，红烧茄子，辣椒煎鱼仔······蛮丰盛的呢！

高松笑嘻嘻的，一叠连声问饿坏了没有，饿坏了没有。

李灿虎地站了起来，大眼睛瞪得溜圆，头发根子直竖。周围的战士也剑拔弩张，把个高松惊得瞠目结舌，任什么也闹不清是怎么回事了。

李灿冷笑一声，眼睛看都不看高松一眼，语气冷峻地说：“嘿！装得蛮像哩！一班长，给我看起他来。其余的准备好，敌人上来时狠狠的揍！”

“好我个娘吔！你们这是怎么啦？”高松直在心里叫苦。一班长不客气地用枪指着他：“别动！动就打死你。”

闹腾了一会儿，后面没见敌人呀！高松又看见李灿一个箭步蹦过来，用枪指着自己的脑壳声色倶厉地喊：

“你说，你帮潘西武干了什哩事？潘西武的人马是不是要进山了？咹！”

高松眨了半会儿眼睛，尽管还有些闹不清楚，可大抵弄明白了些。于是一拍大腿，喊冤似地叫了起来：

“好我个李小队长吔，你拧到哪儿去啦？怎么······这······这······”他急扯白脸，话也说不囫囵圆了。

“这，这什么？你冒充武铁匠的人，把我们骗下山来，你却前脚走，后脚就领着人来打我们，你这个潘西武的狗腿子。你说不说吧，潘西武是不是进山了！”

李灿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半山寺那边，尽管他听了四班长分析的话，认为说得有道理，但他还是担着心。

高松终于弄明白了，因而气也喘匀儿了，话也说顺畅了。他又一拍大腿，受冤屈似的说道：

“李灿兄弟呀，你弄拧了。我哪儿是去带了潘西武的人马打你们呢？昨儿晚上我离了你们去找武铁匠，转了两个村子也没找着。快天亮的时候，才在这前面的祝家村找着了。“

”武铁匠一听，没半点迟疑，赶紧儿带着我们去陈家村，不想到那儿扑了空，你们踪影儿也没见了。“

”问了那村上人，说是刚刚打过一次仗，不知你们跑哪儿去了。我们都急着到处找，碰到了好几回潘西武的保安团，可还是没找着。“

”我们就又回到这前面村子里，继续派人打听着。不想你们派人来找饭食，这才知道你们在这儿哩！“

”武铁匠亲自带人赶做这些饭菜，一会儿就送来了。你还说我是潘西武的狗腿子，唉！唉唉！······”说着，那眼睛竟红了。

“唔！”李灿眉毛一扬，诧异地照了照一班长。一班长撇了撇嘴，又耸了耸肩。

李灿又吼道：“是实话？”

见高松那眼睛里便有泪水在滚动了，才眉毛一拧，忙问刚才出去的战士：“小江，你见着那个武铁匠了吗？”

小江茫然地说：“我又不认得。他们把我领到一个小屋里，歇息了一会儿就吃饭，待吃好了饭，他们就搞好了这些了。”

他指了指装食物的担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