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山子？是小山子！”李灿听出声音来了。

记得那天武铁匠去找他，身边带的就是这个小山子。小山子手里提着一个小布包，小小的身子在武铁匠的身后晃晃着。

李灿直视着那个虽然站得不远，却只能看到模糊轮廓的人。他怎么来了？出了什么事？李灿在心里想着。

说话间那人很快地走拢过来。

果然是小山子。只听他急促地说：

“李小队长，快！潘西武领着人来打你们了。我们得生哥在白水镇得到确切的消息，有人把你们的住址告诉了潘鬼头，这说话间就到了。“

“潘鬼头来啦？好哇！“这个消息虽然来得突然，但却太及时了。

李灿问小山子，武铁匠他们在哪里？小山子说，我师母就在前面的村子，她是和高师伯一同来的。是她吩咐我快点来告诉你，好叫你们早做准备。

李灿心里一喜，转过头来对哨兵说：“你仍在这儿，听到集合信号就撤。“

哨兵点头说明白。

西北风还在凌厉地吹着。天空中的乌云像是愈聚愈厚了。天色更为暗沉了下来。

这村子里很是寂静，似乎连狗吠声也没有。

因为是临时驻扎的地方，所以与老百姓相扰很少。

李灿带着小队悄悄地出了村子。他心中自有打算。他让小山子去告诉武铁匠，让她到陈家村等他们。

李灿的意思很明白，他要和武铁匠见面，但又不好莽撞地去和她见面。

他感激武铁匠在危险关头给他通风报信，如果武铁匠能够按照他的话到陈家村等他们，那么就说明武铁匠愿意与他李灿携起手来共同对付包一天和潘西武，铁英队长的打开芦花湖斗争局面的计划就有可能实现。

当李灿把队伍拉到陈家村附近，已是后半夜了。他派出人去与武铁匠联系，自己带着队伍在村西头挨近大路的一片树林里埋伏下来。

陈家村是他们下山后第一个落脚点，也是第一次受到潘鬼头袭击的地方。他不时想那次受袭真是蹊跷。

他们刚下山，潘西武就知道了，是谁泄的密呢？他不能怀疑高松，尽管高松是唯一知情人，就像今天一样，也只有高松才知道他们的住处。

他只有不停地想着，觉得在这里呆的时间不短了。正在这时，派去和武铁匠联系的战士回来报告说：“武铁匠没有见到。”

说好地方见面的，为什么又走了？这时李灿的火爆脾气又上来了。这不是进门就吃闭门羹吗！

眼看着天快亮了，潘鬼头的人马还能从这儿回吗？换句话说，那潘鬼头真的是去袭击他们吗？莫非是假情报？

李灿大声命令一班长：“昆山，把队伍再拉回湖边去。”

一班长郭昆山有着和李灿一样的脾气，他早憋不住气了。他粗鲁地说，拉回湖边，还回刚才的村庄去？还去受那武铁匠的糊弄。

“不，去阳亭。”李灿瓮着声音。阳亭也是湖边的一个小村庄，那儿离柳林铺很近。

他们刚要出发，猛听到东边几里远处响起一阵炒豆般的枪声。这使战士们都昂起了头。

李灿兴奋地注视着郭昆山：“怎啦，潘西武还真在东边，已经和武铁匠干起来了？”

他一挥手，果断地说：“走，去看看！”

呼啦一下，他带着小队就朝枪响处扑去。

五里来地，并不远，穿过麦垅和田埂，不过二十来分钟就到了。原来这里离祝家村不远，枪声来自祝家村西的一片树林子里。

李灿率队赶到一看，什么人影也没看见。这时正是黎明时分，一阵黑暗过后，晨曦就渐渐起了，慢慢地，田畴里的景物依稀可辨了。

李灿望去，林子边有一条大道，是从湖边他们驻扎的方向伸过来的，从这儿又伸向陈家村，伸向白水镇。

他怎么也没想到，原来武铁匠正准备到陈家村去，不料刚一出村，就遇上了潘西武的保安团从湖边扑空回来。

他们几乎是在十几米的地方接触了。因为潘西武鬼得很，他不是从白水镇直接沿大道袭击游击队，而是绕到陈家村南的洼地。

直到扑空后，潘西武又搜索了几个村庄，这才恨恨地沿大道回还。

潘西武难道不怕游击队吗？因为是袭击，他心里才没太多感觉，一到回还，他是异常警觉的。

仅仅只看到前面有几个黑影，他便命令部下开枪，所以这场遭遇战是那样的急遽、短促。

武铁匠和高松一人抡着一支驳壳枪，边打边退，慢慢地脱离了潘鬼头的火网。

而潘鬼头惧怕中了埋伏，也不追赶，却离开大路从小道拐向白水镇去了。

他不是要找游击队么？现在遇着，还有躲避的道理？他的手下人才这样嘀咕的。

可潘西武却在想那个给他送情报的“胡先生”，他与包一天一样，是猜不透这个人物的出现是福还是祸。所以他十分的谨慎。

因此，这时李灿看上去，除了空气里还弥散着一股火药味外，便是地上无数弹壳和密密麻麻的的脚印了。

李灿多少有点扫兴。晨曦愈来愈明朗了。只见他像根柱子一样钉在那里，一手托腮，一手叉腰，身上的蓝布便褂不时被风掀起，长瞄驳壳枪恹恹地斜挎在臀骨上。

空气里那股火药味消失了，代之而来的是清新的略带潮湿的味道。

天大亮了。

昨晚上预兆的要下大雨的迹象，现在竟荡然无存了。天空依然是碧蓝的，也不知那黑压压的乌云被挤压到何方去了。

鸟雀还在树林子里跳跃，在空中飞动，似乎并没有被刚才的激烈的枪声所惊扰过。……

“山里来人啦！”田春的声音在李灿的耳畔回响。

李灿从沉思中忽地惊醒，他一抬头，见田春领着一个小商打扮的人站在他的面前。

“呵，王春光，是你！”说着，伸过双手紧紧攥着，眼眶里一阵潮湿。

他自己也不清楚这种情感的来由。他只觉着见到了大老王，就像是见到了铁英队长和赵明大叔，就像是倚靠上山里战友的那股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