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(1 / 1)

作品:《血火铁证-侵华日军在晋中罪行录

郭威开会去了。

梁红玉哪有什哩私事呀!她回到了聚英楼后街的那座有着拱形门洞的院子里,躺在卧室的床铺上,衣服也不换,便拾起床头的一本兵书来看。

她似乎变得懒散了,每天除了到团里化去一多半的时间外,再就是练武和读书。

她对外人比先前更显冷淡了。

文香进来了。这个文弱的姑娘,似乎更显瘦小了。本来红朴朴的脸蛋,现在变得黄中泛青,丰满的胸脯子也塌陷了,乍一瞧,像是遭了什么急症遗留下来了不能平复的症状似的。

她变了,这种变化只有她和红玉知道。

她虽然不是什么深闺少女,但是若要她将那难为情的事情承受下来,确实是很难的。每当想起它来,她总是止不住一阵耳热心跳,神思恍惚。

唉!生活中有多少苦恼,多少懊悔;它与幸福和欢乐究竟是成正比还是成反比呢?

文香将一杯热气腾腾的庐山云雾茶放在床前的小柜上。她很想叫起红玉,或更衣,或喝茶;但是她看到红玉拿着书盖住了脸,胸脯子在起伏着,她又不忍去打搅她。

她是理解红玉的,每每在这样的时刻是不便惊动她的。于是,她踮起脚跟,蹑手蹑脚出了卧室门。

晚霞涂抹着天空,也涂抹着小院。那些青松、翠柏,那些花盆、台阶,都被一层猩红印染着。

落叶满地。要不是文香刚打扫过,说不定是怎样的紊乱呢!夕阳透过枝桠投印在院墙的方格子砖坯上,显得斑斑剥剥、影影绰绰。

文香跨出小客厅,站在台阶上,看着天色瓦灰瓦灰的,似乎还有一种铅一般的感觉。

然而奇怪的是这夕阳,它透出云层,竟也迸射着虽是柔和,但却暴躁的光辉来,与这冬日的境况很不相宜。

不过,文香没太注意到这一切,她的目光只是停留在院子里。刚扫过的地面又飘落下一层叶片。隔墙的那个小跨院里,传来得得的马蹄声。

这是宋大庚特有的蹓马方式——宋大庚总是在拂云飞吃过草料,喝过水后牵着它蹓跶,犹如一个人饭后要散步一样。

到这里来已经有半年多了,这里的一切也都熟悉了。

这青松,这翠柏,这花盆,甚至连脚下的台阶,进小跨院的那两个拱形门洞,每天早晨一起来,便是迎头碰上;但似乎又永远也看不透,永远也熟悉不了。

惟有隔壁的得得马蹄声和每日里清晨的嗖嗖舞剑声,才是十分悦耳和熟悉的。小院里也才平添一点活气。

文香正在无端地思想着,忽然大门前的卫士房里,传来了闵小青的问话声:

“噫!你哪天为啥一会儿就走了呢?怎能走呢?”

“嘻嘻,长官,我是惦记着我放在东门里,长顺客栈的一批小货,所以没得与诸位告辞便连夜走了。”

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。

文香正在疑惑,只见小青领进一个小商贩来。

这个小商贩头戴一顶半旧的棉布帽,上身是一件灰色的洋布棉袍,下身则穿着酱色的平绒长裤,脚套一双硬底青面布鞋。

这人一进院子,便朝宋大庚住的东跨院走去。在迈进拱形门洞时,似是不经意间朝上房台阶上的文香瞥了一眼。

文香不知这是何人,小青为什哩会领他进来。待小青出来后,她问了他。小青便告诉说:

“老宋头的侄子,做小买卖的。”

文香这才想起来了,试着问:“是不是上次你和西民去潘团里救出来的那人?他叫啥名来着?”

小青答:“正是。宋大庚说,他叫宋迪。做小买卖的。”

“哦,敢情是宋大庚的侄子呀!上次,他在潘团吃了苦头,红玉姐就去看了他。谁知他却还是连夜走了。宋大庚说他去东门办事,原来是去取他的货物呀!现时,红玉姐正在房里看书,不妨去告诉她一声。”

“不用,宋迪说他一会儿便会走的。”小青说。

“哦,这样啊!……”文香才作罢。

小青正要往上房走,不料文香拉住他说,莫去打扰红玉姐,她心里正烦着哩!

小青闻听,停住往上房迈出的脚。只是在心里嘀咕:什哩时候心情才能平静下来哩!他当然指的是他的红玉姐了。他的红玉姐心事重,这并不是什么秘密,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!

正在这时,突然门口传来西民一声喊:

“立正!”

随即又是报告声:

“报告总座,梁团长正在房里休息。”

文香闻听吓了一跳。她本来是要回上房去,这时停了往里迈的脚,心里在疑惑地说:“包一天来啦!这么晚怎么来了呢?他不是在锦阳城召集军事会议的么?”

夏天的那个中午,遭了那档子事情后,红玉姐从包一天那儿回来,一直就闷闷不乐。

后来问她,她只说包一天也没法查找到,只得干认倒霉。渐渐地,文香发现了红玉姐与包一天之间的关系一天天疏远,终至冷淡了。

记得上一回包一天传命令,要红玉姐出兵芦花湖,去剿什么流窜到那儿的共党游击队。红玉当即冷笑一声,提笔在那命令上签了几个字,硬是按兵不动。

今儿早上,她又拒绝去参加包一天召集的五县绥靖联防会议。

在先前,因为梁老爷的缘故,红玉姐与包一天有隔阂,文香是知道的。

可后来俩人不又耳鬓厮磨过么!那梁老太太不是也有过表示么?现时忽然间竟起了变化了呢?文香百思不得其解。

文香正在举棋不定时,闵小青听到报告声马上迎出门去。刚到门口,全身戎装的包一天便带着包青进了院门,一直朝上房走来。

文香顿时愣怔怔地立在那里,有许久不曾吱声,只有心里在说:

“怪呀,没什哩特别的变化呀!包总座不还是先前那个样子么!”

她是拿现在与六月前比,那个时候的包一天几乎每天都要到这里来,来了便要呆很长的时间。

那个时候的小院里,始终洋溢着一种喜气,尽管这种喜气有时给人一种海市蜃楼般旳感觉。